王红卫:不论时代 做电影就把握现在

2024-11-26 13:48:41 5阅读


1905电影网专稿 聚焦第37届中国电影金鸡奖,《今日影评》推出系列特别节目《真论电影——2024年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深度对话录》,三问中国电影,共话电影发展得失,绘就新的征程。即日起栏目组将陆续推送系列节目完整采访文稿,敬请期待。本期对话嘉宾:监制 王红卫


主持人晓丽(下文简称晓丽):今天的节目邀请到了制片人王红卫老师,对于今年的评审工作,您有什么样的观察和收获?


王红卫:今年我们从终极路演开始就强调是要提质减量,所以说今年第一我们把进入终极路演的数量压到了10个;第二就是项目的新颖程度和往年的区别会比较大,这些都是我们面对当下的电影市场在创投领域想要发出的一个信息。


晓丽:您主要参与的科幻电影这个板块,科幻电影当然非常受欢迎,但是它的难度也非常大,又是很多的青年导演,您觉得您会比较侧重成片的课题可行性还是故事的创意性?


王红卫:在现在这个阶段,或者说尤其是针对今年,我比较看重的是可行性,也就是说希望今年获奖的或者说是进入到厦门来参加终极路演的科幻片,有尽量多一些能够拍出来。


因为我们在之前的初选和中期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这些科幻电影,它们承担着一个相对中低成本和多元化的职责,也就是和之前大家看到的像《流浪地球》《独行月球》这种大片不太一样的品类。


所以说既然我们前头已经做了这些工作,就希望他们能够尽可能的拍出来,让中国科幻电影的多元化、低成本化能够实现,从科幻电影来讲,会给更多的年轻人激励;从整个电影市场来讲,可以让它的整个的内容更丰富。



晓丽:听起来这个科幻可能会更偏软科幻一些,对吗?


王红卫:不是,其实恰恰是我们想破除之前的一些惯性,也就是低成本并不意味着它就一定是软科幻,它也会有一些硬科幻是可以用低成本。


晓丽:在您看来软硬科幻的分割线是什么?


王红卫:软硬科幻的分割线要说起这个定义来,在特别严谨的理论领域里都没有定义,之前我自己上课的时候给过定义,但是如果说是要我现在再简单地给一个解释的话,硬科幻可能一个是更侧重于描绘科技进步的科学逻辑下,我们人类面对科学的未来生态和生活精神状态是什么样的;而软科幻可能更多的是借助科幻这个概念来完成一些非科幻电影所表达的主题,那么这两个背后,我觉得其实是主题不一样,而不是它使用的设定不一样。



晓丽:《从21世纪安全撤离》《宇宙探索编辑部》是两部非常优质的电影,我个人也非常喜欢您监制的科幻电影,在您看来两位导演孔大山李阳他们之间有共性吗?


王红卫:他们的共性可能都是学习不太好的孩子,那么所谓学习不太好是指我们面对应试教育,他们身上都有某种孩子的特性,都是两个比较喜欢玩的孩子,都是不那么主流的孩子,这样会造成他们对很多东西的兴趣,不同于在应试轨道上一路向前的这些孩子,他们开始选择电影这个行业,开始做导演职业的时候,他们的那些兴趣可能会去开拓一些边界,这种天然的追求就会显露出来。



晓丽:他们两个这样的共性会恰恰是当下很多科幻电影青年导演的共性吗?


王红卫:不一样,这个可能得看你想做什么样的项目,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做一些对于科学技术,对于一些前沿东西要求比较多,在剧本的创作上要求的科学知识也比较多的话,那么可能恰恰我需要的是那些学习很好的孩子。


晓丽:您觉得什么样的新导演会吸引您的关注,您会想要帮助他们成长?有没有一些特质?


王红卫:第一个特质就是你要和之前我看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那么如果说你这种Style的导演我已经帮助过了,可能我的兴趣就会相对的消减,我希望看到的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新的孩子;第二的话就是从电影本身来讲,你的剧本、你的创意、你拍出来的东西让我可以看到你有成为一个好导演的潜质。


晓丽:其实我们当时在关注《从21世纪安全撤离》的时候,我们会觉得它的艺术张力特别棒,但我们很担心它的市场表现,所以回到当年在监制和帮助他们成立作品的时候,您会怎么去兼顾或者说提醒他们要兼顾自己的艺术创造力和市场呢?


王红卫:这个也是要分你做一部电影的时候的初衷是什么?如果说你是一个明确的市场项目的话,那么一定要尊重市场规律,某种意义上你要从你要面对的类型空间去倒推。但是做另外一些片子,你肩负的责任并不是让你的市场最大化,你肩负的可能是让中国电影多一种可能,让中国电影的品类多一个,能够激励后来者去接着往前走的方向。



你刚才提到那两部电影,我们在做的时候要考虑的是如何能够把原始的创作初衷保持到最后,这个时候你就要相信一定有一批和你能够产生共鸣的观众在等着你,你的目标就是这批观众,而你不要追求说我要把观众的数量尽量地扩大,我要尽量地去扩大它的覆盖面,这样的话反过来就会消减这个片子的创新程度和你的纯粹性,这样最后伤害的是片子,你也并不一定能够得到你想象中的那部分观众。


晓丽:我脑海当中仿佛有一个画面,王红卫老师拍着新导演的肩膀说“孩子你要什么”,然后适当地在他身边告诉他中国电影需要以及适合你做什么,所以是一个根据每个导演想要的初衷不同而去给他定制的一个监制帮扶的过程。那么现在再看到您其实不仅仅有帮扶过刚才说过的两部电影的导演,他们是青年导演,还帮扶过非常多资深的导演。在面对新导演和老导演的监制的过程当中,您的工作会有侧重吗?


王红卫:我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我觉得在学校带一个刚刚开始学电影的孩子拍几分钟的作业和帮一个导演拍投资数亿的电影,在我这儿这个工作都是一样的,都是说咱们要做这个东西是什么样,你想把它做成什么样,我希望它成什么样,我认为怎么样能够把它做到最好,那么我们如果能够达成共识的话,那么咱们一起朝这个方向努力。


所以说没有本质的区别,只不过可能在帮新导演的时候,提前告诉他们少走一些弯路,这个是更有效的,也是更重要的。帮助一些已经成名、有经验的导演,我们一起去探索新的方向,一起去突破你已经形成的惯性,这个是重要的。其实就是帮助一个新导演走得更稳一点,帮助一个成熟的导演找到新的东西,这就是两者之间的区别。


晓丽:王老师,我猜您可能不一定记得,上一次我见到您是在华表奖的后台,当时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躲在角落里,抱着一沓的剧本就在那默默地看,我其实没问过您,作为一个监制您到底在做些什么?


王红卫:跟每个项目不同而不一样,基本上监制的工作在我这儿主要还是创作方向,哪怕这个电影只是一个大纲,从一个大纲到剧本,我们会不停地去完善这个剧本,再到它的筹备工作。包括现在要管得越来越多,包括它的casting的过程,包括它的筹备,包括它的制作什么都会管的越来越多。


但是一般而言开机的时候,我觉得我应该撤离,中间可能会有探班,我会看素材,会在一定的阶段去提出我自己的建议和意见,就觉得你哪儿拍得很好,哪儿觉得有问题,哪儿是不是你可以再多想一下,再到关机的时候我再回来,再回到剪辑台前面帮助导演完成剪辑。


所以说你问该做什么,我要说的是开机之前要做得多,关机之后要做得多,其实真正的拍是要交给导演的,不要试图你是监制或者说你是老师,你去替他拍,电影永远是导演的,哪怕是再新的导演,也应该由他自己来完成导演最重要的这部分工作。


晓丽:我们其实关注到您跟新人导演接触得非常的多,您现在了解到的新人导演遇到的最大或者最常出现的困境是什么?


王红卫:如果说是客观的困境的话,就是现在这个环境下,他们去找到第一部电影的投资会越来越难,不论是所谓的文艺片还是商业片。


但是我不是很想强调这个困境,我更想强调的是他们要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主观困境,也就是自己的这部作品到底是不是一部值得被拍出来的作品,拍出来之后会不会让观众相信是一部值得他走进影院的作品?这个是你要自己去问自己的,所以说我一直觉得我们创作者始终要刀刃向内,多去切割自己,多去刺向自己,去自问你的创作是不是够好,而不要去更多地去抱怨环境,抱怨生不逢时,不要去纠结这个电影和你自己之外的事情。


对于一个导演而言,市场的结果固然很重要,但是那个东西更多是别的因素决定的,你自己能够负责的就是你和你的作品这两件事儿,你怎么提高你自己的修为和把你的下一部作品做好,这是你最能够保证的事。所以说青年导演面临的困境,我一直想强调的是你把你自己给解决好了,你就会走出困境。



晓丽:从新人导演到成功导演,您觉得这个过程当中需要具备的特质是什么?


王红卫:韧性,解读成任性也很有意思,既任性又有韧性,当然最好。


我觉得韧性说的是你的意志力,这是导演很重要的一个素质,是不是有足够的天才聪明,是不是特别对市场敏锐,包括是不是人情练达,这些我觉得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其实是导演的意志力。而这个意志力很重要的一个来源就是你特别想把你自己想要拍的这个东西拍出来,你也特别相信自己拍的东西是一个好东西,这其实是你的意志力的基础,所以这就又回到我刚才说的问题,你要解决的问题是你自己。


晓丽:确实因为在我这个年纪,我身边现在有不少的朋友,他们对电影很感兴趣,对艺术很感兴趣,甚至在心里也定下了一个人生目标,成为一个导演,但是他们又觉得这事太难,所以他们也在内心发问自己能成为吗?可以勇敢地为此去拼一次吗?您会觉得给到他们什么样的答案?


王红卫:你如果真的觉得你特别喜欢这件事情,你就去做,不要去有那么多的计算。但我觉得在这个方向上是有自然淘汰的,当你自己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或者说你觉得非常不划算的时候,其实就反向的证明是不适合了,你想去做出你那部电影的动力和原因没有那么结实,所以它是一个自然淘汰的过程。


晓丽:您觉得现在的环境是一个好的环境吗?


王红卫:肯定不是最好的时候,但是我们也永远不能说什么时候是最好的时候。


经常我们说回顾大家都容易说是过去十几年,我们那个时代是最好的时候,但是当你身处此时的时候,我们永远会说另一个时候是多好,但也许过了多少年,你又会说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很好了,所以说其实永远没有最好的时候。



所以这也是我刚才说的那个问题,别想太多,你想做就做就好了,你永远可能找不到最好的时候和最好的机会,那么现在开始也许比再过5年开始要好得多。


晓丽:刚才那一瞬咱们两个都试图在对想要做导演的那群新人导演说话,但是假设我们切换一下我们现在的观察,我们就想问问,比如说作为媒体人,您觉得什么样的环境可以为他们服务,对他们来说什么样的帮助能够实实在在地帮到他们?


王红卫:我觉得两个,第一个是把声音多给一些可能不太被人关注的电影和导演,而不是说哪个片子近来特别的热,在讨论度上特别的高,我们就把更多的声音给他。


第二就是说对于所有勇敢去尝试任何新方向的导演多一些包容,哪怕你给他一个去面对质疑的机会,可能你让他来回答“有些观众说你那个电影怎么样,你有没有回答”,只要他敢说他敢要回应,就把这个空间给他。


那么有了这两步的话,可能媒体对于整个电影环境的健康生长有很大的帮助,尤其是多元性和容错率,只有有容错率才有可能完成创新,不可能有一个不经试错的,没有容错率的创新天才出现。



晓丽:谢谢给到做电影评论的我新的启发,谢谢王红卫老师。


王红卫: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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